chapter 29 匆匆过客 （16）
那时她早戒了烟，劣质的烟丝味随着热风没进她鼻腔，沈居沅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，清咳几声，咳完后，轻轻的说了声“谢谢。”说完后，端端正正的朝老板鞠了个躬。
直到出门时，沈居沅低下头嗅了嗅自己，有一股地下室的阴冷湿润味，相较那位老板，似乎也好不到哪里。
如今再回头看，在那几个月里，几乎是她人生中最繁忙的时刻，她也几乎将这辈子的盘子都洗完。
工资日结，按照每小时8美元的最低工资标准，于她而言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她年轻兼做事又麻利，因此小费总要额外的多些，除此之外，她还要规避总是想趁她配菜时想要摸她腿揩油的老板，以及看她总是一脸戒备，怨气冲天的老板娘，可她没法潇洒的甩手辞职，她连马斯洛的第一层需求——温饱都不能达到，对于这些，总还不能计较太多。
9月份时，社区大学已经开学，她也兢兢业业的涮了一个月碗。
直到那么一天，沈居沅熟练的将盘子一个个摞好分类放置在顶厨时，围裙的口袋开端震动起来，间隔手机上次的震动声已经久到可以追溯为房东催房租的时，她手中一滞，警惕翼翼的看了眼正在门外招呼客人的老板娘，轻步跑到走廊上。
手机屏幕上那11个熟悉的数字在她眼前只打转，她怔了怔，才下决心按了接听键。
沈居沅耳朵贴着电话，彼此都静默着，隔着大洋彼岸，她在等候着那端人先开口。
有那么几秒，或者那么一瞬，那端似是长长的叹了口吻，才开口问她：“沅沅，你最近还好吗？”
间隔上次他打电话给她是什么时候？假如没记错的话，似乎已经是半年前了。声调依旧熟悉，音色却愈发的苍老了，还有种变态的关心。
沈居沅吸了吸鼻子，将食指递到唇边，轻轻咬了咬，看着慢慢沁出的一圈牙印，点点头，低声说：“我挺好的。你最近怎么样？”
那端轻声笑了笑，应答声搪塞，还多少隐透着几分为难：“我挺好的，最近公司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，欠你的这几个月生活费，爸爸下次连本带利补上。”
她轻咬着指，眼眶有些酸涩，实在从她一个月前没有收到收获费时，就隐隐猜到，或许沈氏出了问题，若果真如此，他得有多难熬。
沈居沅用力点了点头，委曲笑笑：“嗯，你也多注意身材。”
手头上还有菜单未收拾，走廊上人来人往，隐隐已经听到老板娘唤她的声音，她不敢怠慢，急急问了句：“爸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似是一语点醒梦中人，那端清咳了一声：“对了，你墨伯伯家的儿子，毅扬，这周会到底特律来出差，你有空就和他见个面？算是联络联络情绪，怎样？”
电话那端声音轻飘飘的，这句话到后半句时，几乎是征求她意见般，用着商议和恳求的语气。
她嗅到了父亲话语里的意思，实则是变相的请求她往相亲。
沈居沅无声的叹口吻，本来时至本日，他依旧爱好迫她做不爱好的事情，就像小时候让她弹钢琴、学画画一般，他们间的对话从来就这样，言不由衷。
由不得她找理由驳斥，走廊外老板娘大声用着潮州话唤她：“居沅，沈居沅，你还不快过来给客人拿单？”
可电话这端依旧再等着她回应.
沈居沅揉了揉眉心，搪塞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爸，我先往工作了。有空再聊。”
她伸手，抚了抚额前的乱发，拿着菜单促跑到门外往，擦身时，老板娘按照惯例照例数落她几句，又顺带轻声说了句潮州话：“雅仔。”面色竟有些发红。
沈居沅听懂了，是说有帅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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