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章 似醉似醒(1/2)
夕阳西垂,膳房内已是烛火高照,三张膳案各据一方,朱祁铭、烟萝、庞哲分席而坐,室内并无嬷嬷、丫鬟近侍,只有三张脸色各异的面貌映在烛火中,沉默相对,偶然在对方脸上促一瞥,眼力里流露出些许的迟疑与深意。
烟萝退席来到朱祁铭座前,款款施礼,旋即举爵相邀,“当年蒙殿下搭救,奴婢得以留住一条生命,此恩毕生难报万一。而今相逢于山野之中,此乃三生有幸,奴婢饮尽此酒,聊表敬意。”
双手捧爵,大袖缓缓一合,如奇怪的帘幕一般,遮住了尽代风华,只把一头高耸的云鬓留在了朱祁铭眼中。
他捧爵起身,本想浅尝辄止,忽见庞哲凝目看着这边,其关注程度看似远非一场酒宴的闲情逸致可堪匹配。于是,他抬袖掩嘴,一饮而尽。
大袖渐渐张开,露出了烟萝俏丽的容颜。她盈盈一福,缓步回到座上。
朱祁铭落座。窗外映着夕阳的残照,而在无垠的山峦与原野之上,暮色随雾霭泛起,即将吞噬天边的幻紫流金。
“殿下。”庞哲退席就待朝这边走来。
“庞先生留步。”朱祁铭连忙起身,劝庞哲落座。
庞哲背对着西窗,窗外迷蒙的暮色中透着溪流蜿蜒的远影。“当年正是在涿鹿山中,庞某初见殿下,彼时殿下年方十岁,一番谈吐殊为不俗,令人惊愕不已。一晃近十年过往了,殿下以受禁之身,驰骋疆场,叱咤庙堂,数年作为又远在当年的谈吐之上,庞某平时眼界甚高,但殿下的智识与胆略又岂是庞某可堪企及的?殿下的言谈举止看似荒谬不经,实则处处珠玑,本日庞某借花献佛,饮尽此酒,以示敬意!”
“庞先生谬赞,小王愧不敢当!”朱祁铭匆匆促举爵,与庞哲同饮。
膳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,三人各自落座,烟萝击掌,一队舞姬踏着舒缓的乐声进内,翩翩起舞。
三人频频举酒相邀,不知不觉间,窗外的夜空中繁星点点,而朱祁铭酒已微醺。
烟萝击掌,乐声顿歇,舞姬躬身退往。
庞哲忽然脸色大变,不住地摇头叹气,“殿下一腔热血,满腹经纬,堪称国之栋梁,惋惜生不逢时!想当初殿下流浪于涿鹿山时,贼势十分猖狂,朝中明知殿下身陷险境,而越靖王生前遭禁,越府呼天不应,可君臣全都无意施救!若非驸马都尉井源极力陈情,朝廷不得不派出亲卫军进剿贼人,殿下哪能轻易脱险?唉,往事令人不胜唏嘘!”
一道酸楚在朱祁铭心头骤然泛起,他不解庞哲何以如此狠心,不将陈年隐情和盘托出,而是零零碎碎道来,如一刀又一刀剜心。
但见他猛然举爵近唇,一阵罕见的咕噜声挥尽了所有的优雅,耳边回响起当初天子与王振的两番说词,而今听来,竟似假话一般刺耳!
庞哲饮尽一爵酒,“皇室兄弟、叔侄之间,前世多半是仇人,能像陌路那样再世相聚,已属不易,殿下夫复何求!”
嗷!朱祁铭再尽一爵,嘶吼声憋在喉间,就要脱口而出。
“本日只为饮宴,请庞先生莫提往事。”烟萝莞尔一笑,脸上挂着分酒后泛起的红晕,像一抹淡淡的腮红,“庞先生的话虽有些道理,但也非尽然如此。奴婢知道,郕王与殿下前世多半是好友,郕王心中对殿下根本就不设防。”
如一滴冰泉掉落心头,朱祁铭蓦然神醒,醉意随之淡往了数分。“人世间情义无价,可情义救不了社稷!本王从踏进此地的那一刻起,对郕王何曾还有半分的心防?这并非源于情义,而是为了社稷!”
“也怪在下酒后把持不住,败了殿下的酒兴,在下自罚一杯!”庞哲自饮一爵酒,而后冲朱祁铭拱手致意。
朱祁铭静视庞哲很久,淡然一笑,“小王明确,这场二王密会的好戏确定出自庞先生之手。小王一心想要铲除积弊,此事为百官所尽知;而郕王固然不显山不露水,但别人仍担心他有朝一日会打断他们的好梦,一个郕王、一个越王,二王都不能让人放心,衮衮诸公只想仰赖皇上的宽容,持续过他们的好日子,可如今烽烟四起,迫不得已时,皇上恐怕也会历险,试想,天子一旦亲征,该有何人监国?郕王?这会令很多人寝食难安的,故而他们须得找个也能让他们过好日子的人,此人便是······襄王!把那么多的溢美之词加在襄王身上,内外官抢着睁眼说瞎话,哪还有什么羞耻之心!然而,他们脸皮再厚,也抵不住庞先生心机之深!”
庞哲扬扬脖子,一副欣然而受的样子,“并非在下心机重,十余年了,从当年的‘三杨’到如今的九卿,面对瓦剌的步步紧逼,可曾有一人主战?都想把头买进沙子里,装着看不见,认为如此一来便能持续过好日子,可时至本日,战与不战却由不得大明做主,即便百般求和也是无益。哼,正所谓利令智昏!”
烟萝眨巴着眼睛,似有所思,“郕王前来涿鹿山密会越王殿下,行踪确定难以瞒过东厂与锦衣卫的线人,万一皇上闻讯后传召郕王进宫,难道露馅了么?”
庞哲从容摆头,“内外官恐怕做足了作业,一个劲地在皇上耳边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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