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乔妍（六）（1/3）
聂良弼逝世后, 立夏与谷雨几人一直提心吊胆, 唯恐乔妍会因此低沉萎靡，又或者难耐愤恨，冲进宫往同李开济拼命，哪知一连几日，她都没什么动静，只是神情沉郁, 也不言语。
几人见状, 心下愈加不安, 商量过后, 便静静往请了常山王妃来安慰幼妹。
失事之后, 乔妍便在府中为聂良弼设了牌位供奉, 逐日都往待大半个时辰, 常山王妃到时，她正待在里边儿。
常山王妃知道幼妹心里难过，也明确她的自责与苦楚，不想在这关头往搅扰她, 便在门外静静等候, 约莫过了两刻钟, 才听“吱呀”一声, 那门扉被人从内推开了。
“姐姐？你怎么来了。”
乔妍身着素服，神情静穆, 抬眼瞧见常山王妃时, 神情中才多了几分波动。
她笑了笑, 自问自答道：“八成是谷雨她们不放心我，才叫你来的。”
常山王妃到这儿之前，脑海中想过无数个可能，她认为小妹这时候是哀哀的，是苦闷的，是万千愁绪于一身的，却没想到现下的她，竟是如此云淡风轻。
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将哀恸表露在脸上。
她明确这一节，便没有多提，挽着小妹的手，与她一道进了内室：“安安，你还有丈夫，还有儿女，你不能轻易被打倒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乔妍恬淡一笑，道：“不看到李开济的下场，哪怕是逝世，我也合不上眼。”
“瞎说什么呢，”这话说的太不吉祥，常山王妃抬手拍了她一下，嗔怪道：“嘴上也没个忌讳。”
乔妍笑了一笑，却没做声。
自己带大的孩子，常山王妃总能察觉到她心思，拉住小妹的手，低声道：“姐姐知道你心里难过，也听人提及那日余氏说的话，可安安，你不该拿李开济做的孽，来处分自己。那老王八蛋拿良弼开刀，诚然有你的缘故，可换位一想，假如那天你没有往，刘黑闼自定州逃脱，突厥将安源屠杀一空，难道李开济便不会以此为由对良弼下手吗？”
“只要他想，成果便都是一样的，”她温声安慰道：“你不要因此自苦。”
乔妍委曲笑了一下，道：“姐姐，我越不过心里那道坎儿。即便有万千个理由，在良弼的生命眼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”
常山王妃轻叹口吻，摸了摸她的头，道：“我带了一个人来，你见见他吧。”
乔妍听得微怔，却下意识点了点头，常山王妃拍了拍手，未几时，便听有人隔门问安，声音带着男子的英朗。
乔妍心下不解，扭头往看姐姐，却听她道：“进来吧。”
门外走进来一个年约而立、将军打扮的剽悍男子，见了乔家姐妹，便抱拳问候，乔妍曾经在聂良弼身边见过他，隐约记得姓卫，眼力落在他有些熟悉的面容上，不知怎么，眼眶忽然间便有些发烫。
“将军骁勇善战，不想逝世于这等污名，可笑圣上甚至连明发诏书都不敢，竟要暗地行事。”
卫将军提及此事，神情激愤，神情中带着三分讽刺，转向乔妍，眼力中又多了几抹哀色，谨道：“将军自陈此生仰不愧于天，俯不怍于人，坦然赴逝世。临终之前，他叫我给王妃带句话，他说：不怪你。”
乔妍委曲忍了几日的眼泪，忽然间再度落下，她以手掩面，哽咽不能言语。
世间最有资格斥责她的人，竟选择了体谅，愧疚与苦楚恍如海浪，一次次奔涌向前，几乎要将她吞没。
卫将军不知是何时离往的，乔妍在回过神后，内室之中却知留了她和姐姐二人。
“要振作。”常山王妃心疼的搂住她，拍了拍小妹的背，又道：“别怨余氏。她的确言语激愤，但她也是可怜人。”
乔妍坦然一笑，道：“我哪有资格怨她呢。”
“往的人已经往了，留下的人应当好好活下往，”常山王妃定定看着她，道：“李开济还活着，章氏也还活着，李昌还坐在皇太子的地位上。安安，还有很多艰巨险阻在前边儿等你，你尽不能被打垮。”
乔毓合上眼往，脑海中浮现出聂良弼年轻英朗的面貌，回想起刘文静逝世时的那个艳阳天，又回想起乔家的父兄与宫中的李开济。
她睁开眼，眼力深处有一团火再烧：“我会等下往的，姐姐。我要等下往。”
由仇恨浇灌出的种子开端生根发芽，乔妍扭头往看太极宫所在之处，在心里冷冷道：“李开济，咱们来日方长！”
……
聂良弼逝世后，四周人渐渐创造，乔妍变了。
她不再往校场往习武，也不再教导两个儿子武艺，便她的性格，似乎都在一夜之间变得柔婉起来。
她正在成为一个合格的，符合大众主流请求的贤妻良母。
李泓征讨徐元朗回京，见她如此，不免忧心忡忡，想要安慰，最后却也咽下往了。
聂良弼逝世了，妻子的心里也破了一个大洞，逐日都在向外涌着苦楚与愧疚，任什么都无法填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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